报道•部分摄影/章星虹(特约)《联合早报》(2009-12-21)
(编辑:杨丽娟)
政府大厦和旧高等法院间的停车场目前正进行考古挖掘工作,出土的陶瓷碎片、古钱币,再一次证明14世纪的淡马锡,是商贸活动频繁的交通枢纽。
担任这次考古挖掘顾问的是本地考古挖掘和研究的领军人物,也是一名外来人才——现任新加坡国立大学东南亚研究课程副教授、来自美国的考古学家约翰•米锡克博士(Dr John Miksic)。
1984年,本地资深历史学者柯宗元邀得正在印尼爪哇教书的约翰•米锡克博士,在福康宁山上进行了一次为期十天的考古挖掘工作。那是本地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考古挖掘,从此揭开了新加坡考古研究的帷幕。
2009年10月的一个星期二早上,福康宁山上游人疏疏落落。晨光穿过浓密树丛筑起的“山墙”,洒在山腰间的一条小道上,在红砖路上染出深浅不一的斑驳图案。
正沿着林间小道走上山的,是约翰和他的一组学生。每个月,约翰都会把修读“考古与文物资源管理”的学生带出教室,到全岛不同“外景地”上课,包括考古挖掘地点、大小博物馆和文化遗址等。
实地的授课地点,是福康宁山上的考古现场。只见约翰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陶器碎片,像捧着一块宝玉,向围在身边的学生讲述着这块陶片的身世。此时,一缕晨光照在他已经灰里泛白的头发上,微风一吹显得有点儿散乱。不过正说在兴头上的他,眼里闪着点点亮光,透出的是对手中“宝玉”的骄傲和珍爱。
“你怎么知道从哪里挖起呢?”一名学生这样问道。
这个问题,在1984年时确实让约翰颇费思量。在勘查了整个福康宁山之后,约翰发现山上多处都有英军留下的建筑,不宜挖掘。
约翰•米锡克博士在政府大厦草场的考古现场。是不是很有点大导演史提芬斯匹堡的架势?
约翰问:“你们看到不远处的那个墓亭吗?据说那是新加坡最后一位国王伊斯干达沙的墓,对马来人来说,是一处不容亵渎的圣墓。英国人出于这个考量,没有去碰那个地方,所以保留得相对完好。”
约翰当即决定,把挖掘地点定在圣墓的附近。十天挖掘工作的结果令人非常振奋——考古队找到了14世纪文化层,挖出的文物包括中国元朝的白瓷、青瓷和陶器碎片,还有钱币、玻璃珠等,证实了新加坡700年前曾有一个“淡马锡”时代。
考古是连接古今的一条纽带
25年前挖下本地考古的第一锹泥土,把新加坡的历史推早了500多年,也标志着新加坡考古研究的开端。
1987年,约翰加入新加坡国立大学,成为历史系的首位考古学者。从那时起,他主导了一系列考古活动。从新加坡河口的皇后坊到甘榜格南的马来皇宫,从政府大厦草场、圣安德烈大教堂到丹戎加东炮台,处处都留下他的足迹和汗水。
考古的成绩是斐然的:新加坡迄今共出土了50万件整件文物和碎片,3万余件来自14世纪文化层。
约翰常说,考古是连接今人和古人的一条纽带,能让一个国家的人民看到自己的“根”。
今天的新加坡人常会问:100年后,新加坡还存在吗?在约翰看来,问这样的问题,说明新加坡人不觉得自己有长期的“根”,不相信自己国家有值得骄傲的历史,所以一有条件就移民他国了。
而迄今的考古发现告诉人们:这个小岛在很早以前,曾是本区域的一个重要贸易港,并不是英国人来了以后才有的事;而且早在700年前,新加坡就已经是连接东南亚和中国的一道桥梁。
约翰说:“所以,当人们了解自己国家在过去700年来的发展,就能明白到:新加坡的存在是毫无疑问的,因为从古到今,她都有存在的战略背景和价值——考古的价值就在于此!”
希望政府制定考古勘测条例
他相信,这个小岛上14世纪的人类活动,大多集中在北起福康宁山,南至新加坡河口一带,至今地下仍藏有大量未挖掘的“物证”,对研究早期东南亚城市的空间分配、人口数量、工农业规模、族群分布等课题,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。
因此,约翰一直在游说有关政府部门,参照发达国家的做法订立具体条例,规定在这块约85公顷的区域内凡建造新宅,须先进行一次全面考古勘测,并由文物局统筹“一站式”的考古准证审批工作。在经费方面,英国目前是把建筑预算的1%拨给考古勘测。约翰说:“新加坡的考古规模不算大,有0.5%就很不错了!”
一心想去西伯利亚 反倒扎根东南亚
约翰对考古的兴趣,始于外祖父的一个大箩筐,里面放满了耕地时挖出来的石器。
约翰出生在美国纽约州,在外祖父经营的一个小型农场长大。他回忆说:“小时候,我常会一个人对着那个大筐子苦思冥想:为什么地底下会有这么多石头?是什么人埋在那里的?他们用这些石头来做什么?”
少时点燃的兴趣,一直跟随着约翰。读大学时,约翰选择了考古专业,对人类在极寒气候中的生存境况尤感兴趣。大学期间,他随着一支考古学者深入加拿大北部的严寒地区,考察爱斯基摩人的生活,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考古研究项目。
他说:“到那时我才知道,外祖父田里挖到的石器,是古时严寒地区生活的人们打猎时用的工具。”
人的命运是很奇妙的,冥冥中似有一只推手,把人推向一个未可知的方向。约翰大学毕业时正值越战,许多美国年青人都倾向反战,约翰也在那时选择参加由美国前总统肯尼迪创办的“和平队”(Peace Corps)。他满心希望“和平队”能派他到西伯利亚工作,这样,他就可以在业余时间,继续对极寒地区人类生存境况的研究。
约翰笑着说:“可是,由于冷战的关系,也因为我有农场生活的背景,我在1968年被派到热带东南亚,而且在东南亚一住就是41年!”
教育新加坡人了解东南亚
“教育”新加坡人了解东南亚,是约翰对本地社会贡献的另一大亮点。
米锡克博士向一群日籍太太讲解考古知识。
约翰目前是新加坡永久居民。来新加坡之前,他在东南亚不同地区曾居住和工作达19年,住过的地方包括马来西亚的吉打、槟城,印尼苏门答腊的棉兰、明古连和爪哇日惹等地。约翰能说一口流利的马来话,对不同地区的文化课题都有深入研究,曾写下多篇学术专论。
因此,当新加坡国立大学于1991年决定开办东南亚研究学位课程时,约翰自然是不二人选,全权负责该项课程的开启。
在约翰看来,自此新马分家以后,新加坡人对东南亚的了解愈来愈少了。今天新加坡的生存和发展,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跟本区域其他成员的联系和了解,但很多新加坡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
学生首先要学会“尊重”二字
约翰•米锡克博士相信这个小岛上14世纪的人类活动,大多集中在北起福康宁山,南至新加坡河口一带,至今地下仍藏有许多“宝藏”。
新加坡人常到邻近东南亚各国旅游观光,为什么还说他们不了解东南亚呢?约翰解释说,人们到一个地方小住几天,甚至到访数次,常会以为已经很了解那个地方了。其实不然。
要真正地了解一个地方,没有速成的途径可走,惟有静下心来,长时间地深入研究那里的历史文化经济,最好能学会当地人的语言,这样才能与当地人密切接触,弄懂他们的所思所想。
约翰叹道:“在本区域不少国家的眼里,新加坡人的形象可不是太好喔,常被人看作是‘举止傲慢’的一群。”
有鉴于此,约翰要求就读东南亚研究课程的学生,首先要学会“尊重”二字。学生要亲身到东南亚各地实习,或在当地大学跟班上课一个学期。此外,课程也要求每名学生掌握一门东南亚语言,如泰语、印尼语、马来语或越南语。
国人近年对本地历史兴趣渐浓
坐在约翰在国大历史系的办公室,聊天的话题从福康宁山上的考古挖掘,伸延到数百年前本区域的大环境,再从人类不同生存环境谈到美洲玛雅人、北极地区爱斯基摩人,说着说着又回到东南亚,回到新加坡这个小岛。
搞历史研究的人大多有这个特点,就是思维跨度比一般人来得大,在时间和地域的概念上呈“Z”形跳跃——不仅在数个世纪、数个大洲之间驰骋跨越,还会追溯到史前的种种,相互印证比较。有人说搞历史的人是古板无趣的一群,此话大可一笑置之。
话题转回新加坡,约翰的观察是:近年来,新加坡人对本地历史的兴趣越来越浓了。
他特别提到本地的一支义务考古队伍。在过去的25年里,先后有逾千名义务考古人员参与了挖掘工作。无论是暑热难耐的盛夏,还是霏雨纷纷的时节,都能见到他们在小小帆布蓬下默默地工作着。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地道的新加坡人,而且以20至30岁年龄层的年轻人居多。
约翰说:“我非常感激这支义务考古队伍。没有他们的无偿参与和支持,本地的考古挖掘工作,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!”
在多美歌地铁站附近的国大外展教育中心,身为讲师的约翰也留意到,中心的“新加坡古代历史课程”近年来也吸引了更多的本地人来上课。学生中有到了海外才发现自己不懂本国历史的留学生,一退休就马上报名上课的乐龄人士,也有来自文物局、图书馆、市区重建局的政府职员。
他开心地说:“学习本地历史,今天也成了这些政府部门职员工作的一部分。”
国大校园里有座“考古大屋”
本地青年考古学者林祯祥说,新加坡应该感激像约翰•米锡克这样的外来专业人才。以约翰为例,他以扎实的考古知识,宽广的文化视角,在本地历史和考古研究领域里,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。
自今年3月起,新加坡国立大学在校园里拨出一间面积约2500平方英尺的大屋,作为考古文物的永久储放和研究中心。这个中心在约翰的带领下,相信将成为本地考古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平台。
请教:
一位与早期长老会有关系的华人,英文名字是Tan Kuang hui。你能告诉我,他的中文名字怎么写吗?
期待你的回信。
谢谢!
潮州, 闽南, 或是福州人?
Tan 陈
Kuang 观,关,光, 广
Hui 辉,惠,慧,
不好说
谢谢!